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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了天桥,马车便往城南的穷人堆里钻。
路越来越窄,最后连马车都进不去。
满地都是在那积了不知多久的污水,混着烂菜叶和尿骚味,熏得人脑仁疼。
林昭没矫情,跳下车,踩着烂泥往深巷子里走。
水清源捧着那张皱巴巴的名单,既兴奋又有些心里没底:“大人,接下来这位叫钱公输。这老头的手艺没得说,就是脾气臭,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。”
“刘一手那是狂,这位是冷。自从被上司坑了图纸,还被反咬一口贪墨工料后,他就发了毒誓,说这辈子就算饿死,也不给官家做一根牙签。”
林昭脚下没停,只是一笑:“有本事的人,都有脾气。没脾气的,那是奴才。”
拐过几个弯,一家破破烂烂的木匠铺子缩在墙角。
门口没招牌,堆满了刨花和废木料,一股子陈年松木味。铺子里头黑乎乎的,就门口有点光亮。
一个干瘦的老头正坐在小马扎上,手里捏着把钝刀,一点点削着手里的木块。
那是个给小孩玩的木马,也就巴掌大,可那马鬃、那肌肉线条,活灵活现,好像随时能撒蹄子跑起来。
听见脚步声,老头头都没抬,声音像是砂纸磨过桌面:“打家具找隔壁李瘸子,修农具去东市铁匠铺。我不接活。”
秦铮刚要上前亮腰牌,被林昭拦住了。
林昭走到跟前,蹲下身,视线跟老头手里那个木马齐平。
“马腿短了三分,重心在前,孩子要是骑上去猛晃,容易栽跟头。”
钱公输手里的刀一顿。
他终于撩起眼皮,那双浑浊的眼珠子里全是冷漠,扫了林昭一眼,又瞥见他身后的官靴,嘴角扯出一丝嘲讽。
“又是哪家的少爷出来消遣人?”
“官场脏,老头子嫌臭。赶紧滚,别逼我泼脏水。”
说完,他又低下头,继续跟那块木头较劲,仿佛面前这几个人还没地上的刨花顺眼。